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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發表


初訂：2007年6月28日
連載：2007年12月31日
類型：中長篇
作者：司
本文謹獻給 不用說都知道是誰

　　　　我決定放棄了
　　　　從夏天遙寫冬天的故事，到了真的走進冬天
　　　　整篇故事我也只有在前兩個禮拜乖乖趕進度
　　　　之後就是一直沒碰了－－

　　　　原本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整篇都寫出來才要發表
　　　　不過我放棄了…　我不想玩了

　　　　至少－　不讓她跟她一樣　真的完全消失吧
　　　　即使只留下了一點點的痕跡。

＊

　　　　我喜歡的女生要有長長的頭髮、大大的眼睛、苗條的身材、最好不要戴眼

　　鏡、最好不要比我高、最好有３４Ｄ、最好……

　　　　「阿傑！發什麼呆？快去啊！快去快去。」一群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嘖…　他們是在寒冷冬夜裡假借取暖名義，跑來打牌的可恨同學…　

　　　　而我，則是在寒冷冬夜裡猜輸拳，正要去買宵夜的可憐屋主。

　　　　「很冷！」我邊穿鞋邊抱怨。

　　　　「別抱怨啦！今天那女生不是有上班嗎？我們是在幫你欸。啊！碰！」

　　　　「去死…」

　　　　嗯，沒錯。根據我手上可靠的情報，她是今天的晚班。

　　　　現在十點鐘，我推開大門。

　　　　「咦？這麼巧？」她是在寒冷冬夜裡，住在隔壁房的同學兼女鄰居。

　　　　唔…　寒冷冬夜跟住隔壁有什麼關係？

　　　　「對啊，沒關係。」

　　　　「呃？」她露出錯愕的表情。

　　　　「哦…　沒什麼。」

　　　　「嗯！要出去呀？」她穿戴著招牌的黑框眼鏡、曳地的樸素長裙，還有一

　　頭清湯掛麵的黑色短髮。

　　　　噢！你別開玩笑了，什麼「灰姑娘都是這樣的」？她可不是一般的灰姑娘

　　，也不是什麼鄰家女孩！她只是個戴著眼鏡、抱著書，在圖書館與作文比賽上

　　出沒的平凡女生罷了。

　　　　別說我破壞你的夢想！是她先破壞我的啊！什麼？你問我怎麼會這麼清楚

　　？那還用說嗎……

　　　　「對。要去…　幫『好－－』朋友，買…　宵夜吃。」我把聲音放大，確

　　定後面的傢伙們能聽得見。

　　　　「那，路上小心。」她的鏡片遮不住她笑著的大眼睛。

　　　　「妳…　要吃嗎？我們要吃…　麥當勞，我…　可以請妳。」

　　　　「咦？」她頂著推開一半的房門：「不用破費吧？」

　　　　「就當…　慶祝妳…　佳作。」

　　　　「呵呵…　第一名的人請吊車尾的人嗎？」

　　　　「呃，我不是…　那個意思……」

　　　　「鏘」！

　　　　「痛……」我抓著後腦。

　　　　「冷死人了啦！要聊天出去聊。」

　　　　「靠……」我一手抓著後腦、一手撿起牌尺，然後走出門外。

　　　　「欸…　牌尺要還我啊。」

　　　　「……」我把牌尺丟回去…　他手上。

　　　　「謝謝你！不用了。」鄰居小姐已經走進她的房間，只露出半身對我揮手

　　。

　　　　「我知道。女生…　不吃…　炸的。」我轉身，揮手。

　　　　走下階梯，我聽見她也轉身，關上房門。



　　　　每一次走進來，都覺得自己像小偷一樣。雖然總是按著班表來報到的……

　　　　很快地觀察了一下情勢。嗯…　她正在炸薯條。我馬上走到隊伍的末端。

　　　　用力盯著她炸薯條的背影幾眼、記下來之後，我開始故作輕鬆的左顧右盼
　　。

　　　　雖然有著和女生說話的障礙，但等在隊伍盡頭的是個歐巴桑中的歐巴桑，

　　應該是不會影響到我…　我可是長輩緣滿分的人呢！嗯…　我想想…　兩個無

　　敵大麥克餐、兩個三號餐、洋基徽章、雪碧、可樂乘以二……我數著自己的手

　　指。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

　　　　「我要…」抬起頭。

　　　　「啊！」我突然驚呼一聲。我面前的那人、左邊的情侶、右邊的老先生、

　　後面的宅男，全都嚇得退後一步。

　　　　「唔…　怎麼了嗎？」面前的那人撫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

　　　　「年輕人……」右邊的老先生扶正他的假牙：「你下一句是不是要喊搶劫

　　啊？」

　　　　「啊…　不…　不…　不是。」我感覺到耳根在發燙。

　　　　面前那人笑得很靦腆。她有著棕色的長髮、大大的澄澈眼睛、矮我一些些

　　的身高和……　誰問罩杯的？你這個變態！

　　　　該死…　妳不是在炸薯條嗎？沒事跑來櫃台幹嘛啦！這樣我怎麼點餐啊…

　　　　「先生？」她亮晶晶的大眼閃動著疑問的光芒。

　　　　「呃……」糟糕…　我還是講不出話。

　　　　「先生，你要點什麼呢？」

　　　　幹嘛啦！妳以為笑得好看我就不會緊張了嗎？這是讓人更緊張的因素啊！

　　　　「我…　呃……」她還是微笑。

　　　　「你要不要點啊？」後面的宅男拍拍我。

　　　　靠！你催個屁啊！隔壁那邊不是快空了嗎？

　　　　「你！……」我迅速的轉過身。「……先。」

　　　　「原來是沒帶錢啊……」

　　　　喂喂喂喂…　老先生，你也管太多了吧？夠了！唸就唸，不要一邊咬薯條

　　。你以為自己是旁白啊？

　　　　白小姐皺皺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開始幫宅男點餐。

　　　　啊？白小姐？我怎麼知道？我連班表都弄得到，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名字？

　　　　「白同學。我可以約妳去看電影嗎？」

　　　　咦？咦？咦？…　不對啦不對啦，我連想都沒想過這種對白呀。

　　　　仔細一看，原來是剛剛把我趕走的那男生在說話。

　　　　噢…　難怪你這麼急啊……咦？不對啊…　不會吧…　他…　他應該是比

　　我更宅的宅男才對啊？瞧瞧他如此完整的全套造型，整個人不管是氣勢、長相

　　、打扮、風格，都……都跟我一模一樣啊……

　　　　難道…　難道我連宅男都不如？啊…　好想死啊…　為什麼他有辦法若無

　　其事的講出這句話啊？如果我也可以這樣，把我整箱的聖鬥士模型火化我也甘

　　願…　還是容我尊稱您一聲超宅男吧！

　　　　「呃－－不好意思，我最近都沒有空呢。」天啊天啊，這傢伙還在笑…　

　　妳剛剛傷害了一顆純真宅男的心啊！笑是不用錢的喔？

　　　　她把超宅男的餐點打包好之後，還附贈了一個微笑給他。超宅男面無表情

　　的接過來，然後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鏡：「是嗎？謝謝。」接下來走過我身旁

　　的時候，他沒有流出宅男的眼淚、也沒有露出好人的表情…　只是默默地走出

　　門口，揮揮衣袖，不帶走滿地的宅。　

　　　　真…　真是高手啊…

　　　　我用左手按住不斷想豎起的大拇指，目送超宅男離開。

　　　　「先生，請問你要點什麼？」

　　　　「啊…　我要…」我換了的這個櫃台是個男生，應該就不會再變身了吧？

　　我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右邊，卻看見了蹙起眉頭的白小姐，給了我一個不知道什

　　麼意思的眼神。啊啊啊啊…　她一定是討厭我了！她一定以為我故意換櫃台、

　　換服務生，是因為我看不起她吧？啊啊啊啊…　這真是冤枉啊！我絕對不是那

　　種覺得女服務生容易忘記放糖醋醬、容易忘記找錢、容易記得笑卻忘了發票的

　　人啊！

　　　　「櫻，謝謝妳。」原本的歐巴桑回到位置上。白小姐笑著說不會，然後離

　　開我的視線範圍。但我卻忘不掉那張臉和眼神…　天啊…　我真是丟盡宅男的

　　臉了…　沒告白就先被討厭的應該算奇蹟吧？

　　　　「先－－生？」男服務生的手在我眼前揮動。

　　　　「啊！對－對不起。」我把該買的東西告訴了他。



　　　　才剛回到宿舍大門，就看見黑小姐…　呃，不是…　是劉小姐，探頭出來

　　。

　　　　「欸、欸、欸…」她的語氣好像很興奮。

　　　　「葉傑。」我的語氣相對虛弱許多。

　　　　「對、對，葉同學。成績公佈了耶！你拿到新人獎哦！」

　　　　「噢……」我不是不開心，而是開心不起來。我現在有種快流下宅男之淚

　　的衝動。慢慢地走到我房間前，裡面的麻將聲還是這麼吵…　他們根本就是想

　　害我被房東趕走吧？我拿出一個漢堡，遞給她，她是劉曉芬。

　　　　「咦？」她驚訝地接過漢堡。

　　　　「魚。不是…　炸的。」

　　　　「呵呵…　謝謝。這個多少錢？」

　　　　「請妳的。」

　　　　「阿傑！餓死啦！餓死啦！快進來啊，外面很冷欸！」麻將聲音大，他們

　　聲音更大。不過我很懷疑他們到底是怕我冷，還是怕食物冷。

　　　　「謝謝你！晚安。」她又只剩半身在門外。

　　　　「嗯。」她轉身，關上門。

　　　　我推開自己的房門，彎下腰脫鞋。

　　　　「對了！」她又探出頭來：「麥香魚也是炸的。」門關。

　　　　唔……真的嗎？那她幹嘛還吃？怪人……



　　　　迎著冷颼颼的風、看著黑沉沉的夜空。我正在祈禱手上的菸不會在我抽完

　　前熄滅。呃…　買完宵夜之後在冷得要死的室外抽菸？誰跟你不餓…　是我忘

　　了買自己的…

　　　　「唉……」我忍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心情不好？」某人坐到我身旁，還拍拍我的肩膀。抬頭一看，原來是從

　　小跟我一起長大的阿森、每次都靠體育保送到跟我同學校的阿森、又高又帥又

　　有女人緣的阿森。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是手上有雞塊的阿森。

　　　　「森哥……」我祭出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了？白櫻今天沒上班嗎？」他咬了一口雞塊。

　　　　「不是。」突然聽見她的名字，讓我一時忘了雞塊的事。

　　　　「哦？那是怎麼了。」

　　　　「是……」

　　　　為了節省篇幅的關係，讓我們省略掉我如何斷斷續續地講完剛剛發生的經

　　過…

　　　　「哦－－－－－－－－－－－－－－」阿森拉了一個可以去唱星光大道的

　　長音。

　　　　「二、二十分。」

　　　　「你說啥？」

　　　　「沒事。」

　　　　「這樣啊…　那還真是麻煩了。」他摸著下巴，好像對星星產生了興趣。

　　　　「喂－－　怎、麼辦？」

　　　　「嗯－－－－－－－－－－－－－－」他還是看著天空。

　　　　喂…　你是阿森，不是阿水啊！你真以為自己是水哥啊？念頭才剛閃過腦

　　海，我彷彿真的看見了周星馳的身影……

　　　　「水哥…　我沒錢。」我忍不住衝口而出。

　　　　「白痴！」他敲了我的頭一下。

　　　　「痛……」這是今天第二次被打頭……

　　　　「聽說你得獎了？」

　　　　「你…　怎麼…　知道？」剛剛是有廣播嗎？

　　　　「剛剛有電話打來。」

　　　　「哦……」

　　　　「很大的獎嗎？」

　　　　「普…　普通。」我和阿森一靜一動，這類比賽他一直都是不懂的。

　　　　「那學校會頒獎嗎？」

　　　　「應該…　會吧。」不過他不笨…　很懂得問重點…

　　　　「哦哦…　那就好辦了。」他拍拍屁股，站起身。

　　　　「嗯？」我抬頭看他。

　　　　「你記得倩茹嗎？就是每個禮拜給我們班表的那個。我明天要陪她看電影

　　。」

　　　　「哦？」

　　　　「進來吧，外面很冷的。」他拿走我手上快熄的菸，然後把麥克雞塊塞給

　　我。

　　　　「嗯…」我咬著雞塊，跟著捻熄香菸的他走進房間。



　　　　我沒什麼好友，也沒什麼關心這種事情的朋友。所以在台下看著我的，多

　　半是文藝社的學弟妹。很感謝他們給我面子，雖然這只是很小很小的獎。根本

　　沒有多少人會在乎這個舞台。

　　　　向新聞系的幾個同學說聲謝謝，順便拜託他們不要從一堆難看的照片裡面

　　選出最難看的我……

　　　　「恭喜你。」她是劉曉芬。不是主角的那個劉曉芬－－

　　　　「妳…　也是。」我指著她手上的特別表揚獎狀。

　　　　「呵…　這是小獎啦。其實我比較想要你的那張。」她笑著說。

　　　　「那…　給妳。」我把手上那張紙往前遞。

　　　　「呃？」她錯愕了一下，然後皺皺眉頭。

　　　　「開…　玩笑…　的。」我收回獎狀。

　　　　她舒緩了皺起來的眉，恢復笑容。

　　　　「走…　吧。去…　吃飯。」我用獎狀敲敲自己頭：「別…　生氣。」

　　　　「呵…」她笑著轉身：「是慶功宴－－社長的慶功宴。」她糾正我。

　　　　「嗯。」我跟著她，走向等著我們的學弟妹。



　　　　故事進行到這裡，應該不用我再說明自己有輕微的口吃症狀吧？如果還需

　　要的話，你可能需要去檢查自己有沒有白內障的症狀……

　　　　所以根據我這個病症的關係，學弟妹是不可能約我去唱歌的。我們只到了

　　學校附近的餐廳吃飯，雖然我知道他們聚會的習慣都不是這裡…　唉…　真抱

　　歉了，我也不想掃興……

　　　　「學弟，抱歉。」氣氛熱絡的聚餐進行到一半，我低聲向一旁的主辦學弟

　　說話。

　　　　「啊？抱歉，學長，你剛才說什麼？」原本還在跟一旁學妹聊天的他，轉

　　頭看我。

　　　　「我說…　不好意…　思。」學妹也在看我，我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哦哦－－沒關係啦，這是慶祝妳和曉芬學姊得獎啊。你看學姊也很高興

　　。」

　　　　我看了對面的劉曉芬一眼，她正被同年級的社員們逗得笑不停。雖然我們

　　都不是愛講話的傢伙，但她的狀況還是比我好很多。

　　　　「嗯，謝謝。」我喝了一口啤酒，繼續當沉默的主角；學弟繼續轉頭把妹

　　。

　　　　整場「熱絡」的聚餐，我只在一起乾杯的時候，和大家說了幾句話。真不

　　該接任社長的…　要不是劉小姐當初硬推給我…　嘖…　不過大家早習慣了我

　　的沉默寡言。

　　　　或者說，早習慣了把副社長當社長？

　　　　唉…　我再喝了一口啤酒。結果腦海裡浮現的不是光明璀璨的未來，而是

　　昨晚白櫻的眼神。

　　　　新人獎？

　　　　哼……



　　　　我睜開眼睛。

　　　　眼前的景色有點熟悉，也有點陌生。

　　　　我只能說…　這不是我的房間…

　　　　拍拍有些頭暈腦脹的腦袋，才發現我不是這房間裡唯一的人。

　　　　「啊！－－－」我大叫一聲。而且我絕對不是要搶劫。

　　　　劉曉芬手上的拖把掉了下來，過了幾秒，她才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你

　　醒啦？」

　　　　「這…　這裡是…」

　　　　「啊－－因為你昨天喝得有點多。抬你回來的學弟在你身上也找不到鑰匙

　　，所以我就讓你先睡在這裡了。」

　　　　「這…　是妳…　房間？」我張著嘴，合不起來。

　　　　「嗯，不好意思。有點亂……」她慌張地收拾起一旁的書桌。

　　　　呃…　這不是重點吧……

　　　　我眼前的劉曉芬，和我印象中的劉曉芬大不相同。畢竟再怎麼誇張，應該

　　也不會有人睡覺還穿長裙。所以我眼前穿著長袖睡衣、沒有戴眼鏡的劉曉芬，

　　我怎麼都無法和之前的她聯想在一起。她到底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像四年級生

　　啊？應該跟她崇拜吳淡如無關吧？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打…　打擾了。真…　抱歉。」我拍拍亂成一團的思緒，把混著我酒氣

　　的棉被小心地放到一旁。

　　　　「我…　我來吧？」我看著她撿起的拖把，猜想該屬於我傑作的東西…　

　　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到了，但空氣中依舊殘留著一些…　她可能是又起來打掃的

　　吧？我也很難想像愛乾淨的她，願意讓那些穢物陪我們睡覺……　呃，陪她，

　　是陪她。

　　　　「沒關係。」她搖頭：「這不是你弄的啦。」

　　　　「唔？妳…　不是…　沒喝酒？」

　　　　「呃－－是其他學弟吐的啦。所以你有沒有帶鑰匙啊？我們昨天找不到。

　　」

　　　　我摸摸後面的口袋，掏出了我的皮夾。嗯…　一毛都沒少，可愛的學弟妹

　　們。拉開名片夾的後層，我把房間的鑰匙拿了出來，亮給她看。

　　　　「哦－－」她靠拖把撐著身體，盯著我的鑰匙：「真隱密。」

　　　　「妳…　怎麼…　不打…　給房東？」我站起身。

　　　　「啊！」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豎起食指：「我昨天先替你墊了七百元。

　　」

　　　　「…………」我昨天是喝伏特加嗎？



　　　　才剛從劉曉芬的房間走出來，迎面就撞上了正要拍我房門的阿森。他和我

　　剛才一樣，下巴差點可以把脖子遮住。

　　　　「你…　你們？」阿森重複著不知道該指著我還是指著劉曉芬的動作。

　　　　「不…　不要…　亂…　亂想。」緊張的時候我的字數會更佔篇幅。

　　　　「呃。他昨天喝醉了，外面太冷，所以暫時睡在我這邊。」劉曉芬小姐，

　　這樣是不是越抹越黑的感覺？

　　　　「喝醉！」阿森現在連眼白都不見了。

　　　　「靠…　你…　你在…　想啥。」我覺得我耳根又發燙了。

　　　　「快回家吧！拜拜。」我看不見背後的劉曉芬，只聽見她迅速關門的聲音

　　。

　　　　「你們…　你…　不會吧？竟然藉酒行兇…　太餓了嗎？」阿森繼續一下

　　指我、一下指關上的門。

　　　　「屁…　屁啦。」我拍開他的食指，轉身去開我自己的房門。

　　　　「真的什麼都沒幹？她剛才的臉比你的耳朵還紅欸。」他跟著我走進房間

　　。

　　　　「誰…　誰叫你，亂講話。」

　　　　「哦……好吧，我相信你。」他坐上我的沙發：「不過下次行兇要找我。

　　」

　　　　「去死。」我打開電腦。

　　　　「別玩電腦了。」他拍拍我的肩：「去幫我買麥當勞。」

　　　　「你…　有病？」我看看錶，才剛過一點。

　　　　「快去吧，你不會後悔的。」他把我從椅子上拉起來。

　　　　「她…　今天，沒上…　班吧？」我真的把班表背起來了。

　　　　「相信你的麻吉吧！」他打開魔獸的捷徑：「三號餐。」

　　　　「嘖……」



　　　　我在門口張望了半天，還是沒看到白小姐的倩影。大概只是阿森想吃雞塊

　　吧…　我摸摸鼻子，推開沉重的大門。

　　　　由於剛才太專注於尋找白小姐的身影，所以我現在才開始觀察該選哪一個

　　櫃檯。真不妙啊…　清一色的女服務生……

　　　　咦？第三個櫃台的女孩好面熟…　啊！是阿森說的倩茹嘛！我記得我們見

　　過一兩次…　不過我還是沒有和她順利說話的把握。

　　　　我大概足足猶豫了一世紀那麼久，才終於決定一邊詛咒阿森、一邊走向第

　　三個櫃檯。我現在已經確定他的「不後悔」根本是鬼扯……

　　　　從剛才一進來就坐下，一直到現在才站起來。服務生們八成都以為我是個

　　冬天跑來吹冷氣的神經病吧？

　　　　突然，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又在選服務生了嗎？」

　　　　「啊－－－－」我轉頭，看見不是穿著制服的她。

　　　　「哈囉！名人。」她對我招招手，露出招牌的微笑。

　　　　「呃－－　啊－－」我腦袋一片空白。這是我們第一次沒有隔著櫃檯說話

　　。

　　　　「多多指教，葉同學。」



　　　　「她跟你不一樣－－」阿森咬了一口雞塊。

　　　　「什…　什麼？我…　還…　還是，不能…　講話啊。」

　　　　「我知道。不過我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啊！」他蹺著腳，靠在我的電腦椅

　　上。

　　　　「什麼…　意思？」

　　　　「倩茹只說她會正式介紹你，要你在她今天上班的時候，過去問她結果而

　　已。」

　　　　「那…　怎…　怎會…　這樣？」

　　　　「我怎麼知道？」他用雞塊指著我：「得了吧！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沒

　　用。」

　　　　「欸…　欸…　好…　好朋友…」

　　　　「本來就是嘛。只會喊著漂亮、漂亮，也沒看過你真的去跟人家講喜歡。

　　」

　　　　「我……」

　　　　「這次再不成功，我就不管你了。」

　　　　「呃…　她…　她不會…　喜歡我的。」

　　　　「我說的是你。不管最後會不會失敗，至少判你輸的不是自己。」

　　　　「知…　知道了。」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我把繫了第十次的鞋帶綁好。

　　　　走下階梯，正要發動機車的時候，劉曉芬緩緩進入我的視線。今天的她還

　　是一樣樸素的長裙、慣常的打扮－－　沒有女主角自覺的打扮。

　　　　「要出去？」

　　　　「嗯。」

　　　　「騎車小心。」她揮揮手，緩步走上階梯。

　　　　而根據以往的經驗，我特地多暖了兩秒鐘的車－－

　　　　果然，她又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嗯？」同樣一個字，但這次我帶了疑問語氣。

　　　　「嗯…　沒事，只是想跟你說，我看了你的新小說。很好看！」

　　　　「謝…　謝謝。」我把口罩戴上。

　　　　「那樣的男生真好。」她揮手，消失在階梯的陰影裡。

　　　　「再拿個獎吧。」她的聲音靜靜地從陰影裡傳來，我的心卻深深地震動了

　　一下。

　　　　那是我想著白櫻時，突然振筆疾書的小說。

　　　　只要做到這樣，就能算是好男生嗎？

　　　　轉動油門，我丟下這裡的夜色。



　　　　「對…　對不起。我…　應該…　先…　先買票的。」我追著白櫻的背影

　　。

　　　　「沒關係啦！」她的腳步不算快，但我始終不敢和她齊步。

　　　　「看下一場就好啦。」她轉頭看著我：「我們先到處逛逛吧。」

　　　　「嗯…　嗯。」

　　　　穿著便服的她很美，可惜我卻不懂形容。

　　　　真是愧對我的獎狀了……

　　　　雖然有一堆問題想問她：為什麼願意陪我看電影、為什麼願意跟我出來、

　　為什麼願意走在我身邊、為什麼願意讓我陪她逛街、為什麼願意讓我一直看見

　　她的笑容。

　　　　一連串的為什麼，說穿了，只是繞著同一個問題不停打轉罷了。

　　　　我比誰都清楚，卻什麼都不敢清楚。

　　　　「去看包包好不好？」她指著其中一間店。

　　　　「嗯－－」

　　　　我只是一路跟著、一路想著。她…　一定覺得很悶吧？

　　　　但她仍是笑著……

　　　　我們走進了一間賣皮件的店。櫃檯的男生看起來和我們差不多大，應該是

　　打工族吧？我站在門口附近，假裝隨意地瀏覽商品。

　　　　「哪一種好看？」她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左右肩各背了一個包。

　　　　「唔…」如果根據我小說的情節，這時候我應該回答「在妳身上什麼都好

　　看」。但我只是思考了幾秒鐘，然後指了她左肩的藍色包包。

　　　　她露出思考的表情，走回鏡子前仔細看了看右肩的粉紅包、又看了看左肩

　　。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覺得粉紅色的比較適合妳。」從我們剛進來，就一

　　直盯著白櫻瞧的店員突然開口。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胸口突然緊了一下。

　　　　「是嗎？」白櫻露出開心的表情，回頭望著他。

　　　　「嗯。」那店員走到她身旁，開始向她講解這款式的包包有什麼特點、樣

　　式、設計、色調、皮質。總之是我完全不懂的東西……

　　　　他滔滔不絕地說了三、四分鐘，我覺得我周圍的燈光越來越黯淡。

　　　　他們已經從皮包聊到學校、從學校聊到興趣、從興趣聊到笑得很開心…

　　　　我頭上那盞「聚黑燈」有漸漸明顯的趨勢……

　　　　「謝謝你。」白櫻放下包包，在店員問起她何時有空一起看電影的時候。

　　　　「我們走吧。」白櫻走到我的身旁，推著我走出店門。

　　　　「妳…　不是喜歡－　那個包包－　嗎？」我開始努力習慣和白櫻說話，

　　但我依舊不敢看她的眼睛。

　　　　「嗯。」白櫻滿不在乎地回答。她晃著手上的提袋前進，看起來像是心情

　　很好的樣子。

　　　　我完全不懂她在想什麼－－

　　　　「啊…　去看看這家。」她指著另一家店。

　　　　這次她沒等我意見，直接就走了進去－－　不要說你覺得是對的－－

　　　　「欸！過來一下。」她向我招招手，因為我還停留在門口的位置。

　　　　我慢慢地走近櫃檯，這次的店員是一個女生。

　　　　「男生會喜歡哪一種？」她指著玻璃櫃裡的幾件皮夾。

　　　　原本在另一邊店員小姐聽見了，走過來把她指出的幾個皮夾都拿了上來。

　　　　「謝謝。」白櫻有禮貌到讓我覺得打字很累－－

　　　　「不客氣。」那小姐笑著向我瞟了一眼：「要送給男朋友嗎？」

　　　　「嗯－－」白櫻把緩慢移動的我抓過去，問著：「你覺得哪個好看？」

　　　　原本就接近停止的心跳，繼店員小姐的調侃之後，現在被白櫻冰冷的手指

　　急速冷凍。我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冷凍的血液輸送到大腦，導致我的

　　腦子也結冰了吧？

　　　　但白櫻卻似乎很習慣我的緩慢，只是靜靜地等著我說話。

　　　　這次她沒有露出明顯的笑容，我卻感覺她還是微笑著。不知道為什麼，這

　　樣靜默的畫面，卻給我一種安心的感覺。我的腦子漸漸「退冰」，開始可以思

　　考和說話。

　　　　「這…　這個吧。」我指著其中一個沒有任何花紋的褐色皮夾。

　　　　「是哦。」白櫻又開始微笑。店員開始講起我聽不懂的東西……

　　　　感覺這次的對話比上次更長，兩個女生說話果然永無止盡…　但這次談起

　　學校的時候，我的胸口卻不緊。

　　　　我發現自己真的很愛看著她，看著她笑。

　　　　如果因為我的笨拙、她的善解人意，讓她不能對著我笑…　　

　　　　我不知道該怎樣解決這個難題。

　　　　好難。



　　　　散場的時候，她把我的外套遞還給我。

　　　　「我去一下廁所。」她走到長長的隊伍末端，我拎著殘留她氣息的外套。

　　　　一定是她的關係吧？我第一次覺得這種灑狗血的好萊塢式電影很好看。尤

　　其是最後一幕，在男主角工作室的門外，女主角逆著光現身、然後兩人相擁的

　　老套劇情，我竟然有一絲絲的心靈震盪。

　　　　我把外套披上。那陣香氣，就好像我也被女主角擁抱了一樣。



　　　　「我還是想不起來耶。」她抓著後座的橫桿，在我背後說著。

　　　　「什－　什麼？」

　　　　「算了，那我們就從今天開始認識吧。」

　　　　「唔－　嗯。」我不完全明白她想表達什麼。

　　　　「最後那幕很感人對不對？」

　　　　「嗯－　嗯啊。」

　　　　「可是我覺得男主角太笨了，好險女生很聰明。」

　　　　「呃－　呃－」

　　　　「男生都是那樣的嗎？寧願選擇被誤解，也不願意在女生面前表現懦弱？

　　」

　　　　「唔－　唔－」

　　　　「我有看過你的幾篇小說。」

　　　　「啊－－」

　　　　「在學校的報紙上。」她繼續追問：「你的想法呢？」

　　　　「大、大概吧。」

　　　　「是嗎？」這時，她的語氣卻流露出質疑的味道。

　　　　「咦？」

　　　　「可是我常常碰到很多男生告訴我他們打架受傷、打球受傷、心靈受傷耶

　　…　呵！尤其是心靈受傷這種。」她突然笑了。讓我有點慶幸，只因為招架不

　　住她那段質疑的口吻。

　　　　「嗯－－」

　　　　「所以－－那應該是騙人的吧？男生只是喜歡當悲劇英雄而已。」

　　　　「呃－－」

　　　　「跟你抱怨男生的壞話，你應該很難接吧。」

　　　　「其實－　也許吧…」我含糊不清地回答。

　　　　「不過男生的確很喜歡自以為是。」她似乎沒聽見我有說話，自顧自地高

　　談闊論。「你們一面說不讓女生發現軟弱那面，會顯得比較酷、比較有擔當。

　　一面卻不停地讓我們『發現』你們身上的傷痕和瘡疤……」

　　　　「啊！不好意思。」她掩住了嘴。「我話太多了－　呵。」

　　　　「不－　不會。」我說話很慢，但聽到的句子卻總能立刻深植入腦。不由

　　自主地，我的心有某種奇異的情緒慢慢漾開。

　　　　「一不小心就抱怨了這麼多，這還是我第一次這樣。」她的手抓回橫桿。

　　「嗯…　也許是剛才說了我們要現在開始認識；或者是前幾天才讀過你的新小

　　說；又或者是剛才那部電影的關係吧？」

　　　　她似乎很努力地想做個解釋，但我卻隱隱地覺得沒有必要。

　　　　「嗯－－我…　不覺得…　話多。」

　　　　「謝啦！呵。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寫的主角和這部電影很像－－」

　　　　話說到此，我突然驚顫了一下，機車不穩地左右搖晃起來。白櫻緊張地抓

　　住我身體，我則慌忙地穩住車子。

　　　　「不－　不好意思。」我很快地說。

　　　　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怎麼了嗎？」

　　　　「剛…　剛才…　有個洞。」

　　　　洞是真的。但讓我來不及閃開的，是那部小說……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