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sieve

直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眼前一片模糊的瞬間
旋轉一百八十度的車身
無法撐起小司、失去知覺的右腳
繞道而行、毫不停留的車輛
面前那道視若無睹的眼神

鑰匙斷了
小司的身體不自然地扭曲

我不是抱著浸滿鮮血的傷口
而是抓緊看似毫髮無傷的膝蓋
擦血、消毒、上藥、我的慘叫聲

老爸要我閉嘴
但他不知道那道裂痕不痛
痛的是裡面那種撕裂的感覺

完全無法站起、完全無法移動
而剛慘叫完的我，只說了：「不嚴重。」

沒人發現
當我拖著腿，在他們面前經過
沒人看見
當我抱著膝，在床上掙扎嘶吼

那種撕裂的感覺、撕裂的痛楚
沒有人看見、沒有人能認同

外傷很快就好，
因為那只是在牛仔褲下的擦痕
但十字韌帶險些斷裂，卻拖了一個多禮拜才看醫生的痛
糾纏了我半年多

我不想再說
因為你們看不見那道傷口
你們不知道那種痛
所以我回答沒事
而你們總會「好心」的相信、「關心」地祝福

再一次
小司在我身邊傾倒
我掙扎著起身、拍拍滿身的灰
看著麻木的傷口，身邊圍滿了人
這次我誠心地說沒事、不嚴重
換來的卻不同

我一個人走進浴室，轉開蓮蓬頭
原本只有深痕，卻毫無狀況的傷口
鮮血跟著冷水迅速淌流

我痛哼一聲
看著滿地的鮮血，發現自己的血還滿多…
還以為這和上次相同，甚至比不上之前嚴重
畢竟 80 跟 40 造成的傷害一定不同

直到走出浴室，
我才知道一切都不一樣

纏鬥半年、看不見傷口的十字韌帶撕裂傷
完全比不上迅速癒合、傷口不斷冒出鮮血的0.5公分深洞

即使老爸兩次的眼神都差不多
但週遭的目光卻大不相同

原來如此
真是夠了

我不想逞強說什麼一點都不痛
因為我前天、昨天，的確抱著膝蓋無法入眠

但這真的比不上，比不上那種撕裂的痛

不過…　拖著腳行走的姿態
顯然比不上怵目驚心的四道劃痕與暗紅色的傷口

不是發自內心的關注
總是看不清楚對方真正的需求

原來

想讓別人了解你
先別遮住你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