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nsieve

初訂：2006年3月31日
連載：2007年8月2日
類型：長篇
作者：司
本文謹獻給 湘妹、崇右企專正妹一枚

＊

　　　　我拐著右腿，慢慢地晃進辦公室。

　　　　依照慣例，在這個時間，林伯伯通常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所以我不用擔

　　心被他看見之後必要的解釋。

　　　　我慢慢照著「正常」的「傷患姿勢」，一拐一拐地走近我的辦公桌。

　　　　遠遠就看見曉稀不在座位上，所以也不用擔心她婆媽的發問－－　雖然她

　　不見得會問就是了。

　　　　我站在桌邊，稍微整理了一下堆積如山的稿件。

　　　　「你的腳怎麼了？」曉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轉過身，今天她穿著一字領的黑色罩衫、牛仔長褲，雖然仍不算是什麼保

　　守的穿著，不過比起昨天那種夜店裝束，今天確實「節制」許多。

　　　　「喲－－　今天穿得這麼保守啊？」我邊轉移話題，邊坐入椅中。

　　　　她啜了一口手上的咖啡，皺著眉說：「我穿怎樣是我的自由，不要擺出你

　　那副期待我露乳溝的色胚表情。」

　　　　「…………」這小妞一點都不可愛。

　　　　她繞過我身邊，在她的桌前坐下。

　　　　「男人都一個樣。」她瞪了我一眼：「我穿得怎樣是因為我喜歡，可不是

　　為了給你們看。」

　　　　「是是是……」我實在是很難克制自己口氣裡的諷刺。這女人自從「甩了

　　」她男友之後就一直這副態度，尤其對我更是像殺父仇人一樣…　讓我不禁懷

　　疑她是不是每天都來……

　　　　她再瞪了我一眼，拉過一邊的「請勿打擾」牌子，掛在我們中間。

　　　　這牌子自從她「完全想起」我是「她爸爸朋友的兒子」之後，就一直掛在

　　我們之間…　甚至態度也都維持一貫的冷調，讓我一「下面」火，卻拿她沒辦

　　法。

　　　　我開始有點想念第一天坐在這辦公桌前，曉稀逗我講話的那個時候。

　　　　就這樣相安無事，她沒再追問我的走路姿勢，我也樂得「維持正常」，當

　　我的拐腳大仙。

　　　　電話響了，是老爸。

　　　　「喂－　你在哪裡？」

　　　　「呃－－　我在上班啊。」

　　　　「少說這種沒意義的謊，我一通電話就可以知道了。」

　　　　「呃－－　就真的啊。」

　　　　「少來了，你今天早上一定沒去上課吧？」

　　　　「……」我的心多跳了幾下。

　　　　「啊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又跑去打架，看你妹今天早上那張臉我就猜

　　到了。一定是她不讓你去，你耍帥叫她不要管對吧？你那時候手上拿的一定是

　　打來嗆聲的電話！所以你才會作賊心虛，撞一下叫那麼大聲。嘿嘿－－　兒子

　　啊，我可是你老爸欸。」他洋洋灑灑、自鳴得意地一口氣吐完這堆話，活像是

　　毛利小五郎剛推理完的鳥樣。

　　　　「拜託－－　老爸，你是漫畫看太多喔？」其實他這樣猜也不完全是空穴

　　來風。因為我上次的確給過這個答案－－　但事實的真相是跑去跟別校的美眉

　　約會時，跟路上遇到的地痞小打了一架……

　　　　「別再騙我了！你現在要嘛是在醫院、要嘛就在開慶功宴，怎麼可能會去

　　上班？快老實說，我可以不告訴你媽。」

　　　　「……」我一整臉的哭笑不得，抬起頭才發現曉稀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大概是辦公室太靜、我的手機太大聲吧……

　　　　「妳來講。」我把手機遞過去。

　　　　她忍著笑，接起電話：「喂－－這裡是基隆長庚醫院。」

　　　　「呃…　這小子還跑回基隆才看醫生啊？喂－－　護士小姐嗎？我兒子傷

　　得不重吧？」

　　　　事實證明我的電話真的挺大聲…　

　　　　曉稀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蘇叔叔，他看起來有點失血過多耶，臉色挺蒼

　　白的。」

　　　　「還流血啊？哪裡？」老爸的聲音更大了些…　而且他居然還是沒認出曉

　　稀的聲音…　我已經開始遮著嘴巴憋笑。

　　　　「呃…」曉稀似乎也很意外這聲「蘇叔叔」沒辦法喚醒老爸的聽覺神經，

　　忍不住笑了出來。

　　　　「欸…　笑什麼？」

　　　　「蘇…　蘇叔叔…　我是曉稀啦。」曉稀已經再也忍不住的大笑，我則是

　　笑得連眼淚都噴出來了。

　　　　「呃…　耶…　曉稀啊…　呃…　守鈞拜託妳帶他去看醫生嗎？」老爸似

　　乎還不放棄…　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

　　　　「不…　沒有啦。」曉稀停了笑聲，改用她對「長輩」專屬的美聲：「他

　　今天是真的有來上班，只不過遲到了幾分鐘。要我扣他薪水嗎？」

　　　　「欸…　屁啦，我沒遲到好不好。」我忍不住大喊。

　　　　曉稀指了指牆角的「禁止喧嘩」標語，然後把食指放在唇邊。雖然我現在

　　很恨標語，不過我還是得說，女生擺這個姿勢還真好看……

　　　　「唔…　那…　那…　有去上班就好…　扣薪水妳看著辦吧，叔叔要去忙

　　一下了。」

　　　　「好，叔叔拜拜。」

　　　　「－－－－」電話很快地斷線，曉稀把手機還我。

　　　　「太好了！我正好缺一條裙子。」曉稀把頭藏到螢幕後面去。

　　　　「喂－－　想幹嘛，不要濫用職權啊妳。」

　　　　「你爸還是這麼有趣。」她還是躲在螢幕後面。

　　　　「喂喂－－　少來這套，我已經夠窮了。別把我的滷肉飯拿去變裙子。」

　　　　「嘿－－」

　　　　「…………」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面，持續在我要她不准亂改薪資、她看著天花板說星

　　星很亮之間迴圈。

　　　　一直到下班時間，我還在為自己的滷肉飯奮鬥。

　　　　「夠了！反正妳要是真的扣掉去買裙子，最好別在我面前出現。否則我一

　　定讓妳口中的色胚暴增。」

　　　　「你該不會想要用一堆流氓嚇唬我吧？蘇－　大－　帥－」她刻意拖長尾

　　音，還擺了個鬼臉。

　　　　我跨著機車，和她一起在停車場的出口。

　　　　往下看了看，確定林伯伯的車還沒出現，我咬牙切齒地說：「幹嘛那麼麻

　　煩？我只要把裙子『還原』成滷肉飯就好啦！」

　　　　她先愣了一下，接著才明白我的意思。

　　　　「哼－－　色胚。」

　　　　林伯伯的車出現，曉稀坐進副駕駛座，我僵硬地向林伯伯揮手，目送他們

　　離去的時候，我敢發誓曉稀揮動的右手，絕對有一瞬間，只剩下一根中指。

　　　　欸！拜託，我們是青梅竹馬，不是殺父之仇吧？